张耕,中共党员,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2020级博士生,获评2021-2022学年博士生国家奖学金。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语法学、语义学、语用学和方言学。硕博连读硕士阶段师从陈忠敏教授,博士阶段师从张伯江研究员。在校期间先后4次获评研究生国家奖学金,获评优秀团员、党校优秀学员等荣誉称号。
张耕个人照
困而学之:走上语言学道路
回顾求学生涯,张耕自认为是一个“好学”的人,他有三次“困而学之”的经历。第一次是在中学时期,张耕在上语文课时感到很困惑:“为什么英语课会专门讲授英语语法,反倒是语文课对我们的母语——汉语的语法问题匆匆略过?”面对这种困惑,张耕通过课外阅读获得了启发:“我找到著名语言学家马真老师编写的《简明实用汉语语法教程》,里面讲授了系统的知识和先进的理念,读完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。”这次阅读为张耕今后的学术道路埋下了“种子”。
第二次是高考后进入南京大学文学院,张耕最初是朝着古代文学和古代汉语的方向做研究,但未能得到老师的肯定,这让他颇受打击。但张耕不愿轻易放弃自己的向学之心:“对于一些学生来说,如果‘此路不通’可能就打道回府了。但我只要认定了自己的目标,哪怕这条路走不通,我也要绕路接着走。”张耕回想起中学时代的兴趣和初心,由此走上了现代汉语的学习和研究道路。
第三次是保研进入复旦大学中文系的第一年,由于本科时接触的语言学课程较少,张耕常常难以跟上同学们的讨论思路,深感自己在知识体系上有不少欠缺。“以同辈人为榜样”是张耕的解决方案:当时中文系的同学们很重视语言类型学的学习,张耕也在课后自学语言类型学的研究成果,将中外学者的著作对比着阅读,在读书笔记上概括重点,并写下自己的理解。
语言类型学强调“世界的视角”与“他者的眼光”,这帮助张耕将汉语知识置于世界语言的变异范围中进行考量,开阔了他的研究视野。当他面对某一具体问题时,可以很快找到其在整个知识体系中的坐标。经过一年多的积累,张耕逐渐追上同辈人的脚步,“在本科和硕士阶段的前期,我只是一个不太起眼的学生,但经过我的努力,是可以后来者居上的。”目前,张耕已经发表学术论文13篇,其中CSSCI来源期刊7篇。
田野之“声”:传承母语方言
张耕出生于四川西南部的小县城洪雅。在生活中,他曾多次遇到这样的尴尬:外地的四川朋友听不懂他的“四川话”。洪雅方言似乎是四川方言中的“另一种声音”。
在语言学知识的帮助下,张耕发现洪雅方言在语音、语法方面都有许多不同于成都、重庆等代表性西南官话的地方,但以往学界对洪雅及周边方言缺乏研究。而且,对于洪雅这样一个小县城,每年考上好大学的年轻人本就不多,读中文系而后又从事语言学研究的人更是少之又少。
出于传承母语方言和作为语言学人的使命感,张耕意识到对洪雅方言进行“抢救性”调查记录的重要性以及自己肩负的责任:“如果我不来研究,那谁来做?也许几十年后,这门方言就衰亡了,语言的多样性就消失了。”于是,他开始做系统的田野调查,深入语言使用的“第一现场”,记录了许多鲜活的方言语料,先后有2篇研究洪雅方言的论文发表于A类期刊《方言》。
张耕在做田野调查
田野调查的作用不仅在于“记录”,还有助于发现仅靠普通话语料无法得出的语言规律。张耕曾与复旦中文系陈振宇老师合作,详细考察了四川方言“只有”一词的独特用法,通过与相关现象的比较,概括出区别于普通话的语义演化规律,研究成果发表于《当代语言学》。
从方言的创新之处,张耕看到了它生生不息的活力。“研究方言的时候,你会发现它并不是普通话的翻版或是变体,而是为我们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,我觉得这才是方言的魅力所在,”张耕说,“有的人更关心方言‘存古’的一面,而我更重视方言的‘创新’。一门方言怎样才算有活力?那就是人们还在创新,把当地的语言智慧熔铸成创新的方言语法。”
在步入田野的过程中,张耕努力传承着家乡的方言文化。通过他有力的笔端,洪雅方言正在向更多人发出洪亮的声音。
张耕在全国汉语方言学会第二十届年会做报告
理论之“光”:传承复旦学统
随着方言研究的深入,张耕愈发认识到理论的重要性:如果不能用理论眼光来看待语言材料,就难以触及问题的根本,所以要“用理论照亮材料”。因此在博士阶段,张耕转向了语法理论的研究。而此时,到底是追逐、借鉴西方的时髦理论,还是继承、发扬中国的语言学传统,成为张耕思考的新问题。
通过前期对语言类型学的学习,张耕逐渐具备了“世界眼光”,现在他重点考虑的则是“中国立场”,这根植于他对复旦校史和学科史的掌握。张耕讲述道,汉语语法学的起点是1898年出版的《马氏文通》,作者为马建忠,而其兄长正是创办复旦大学的马相伯先生。《马氏文通》的创作受到了马相伯思想的影响,即通过普及汉语语法知识,昌明教育、启发民智,实现“语法救国”的目标。其后,上世纪40年代兴起的“文法革新”大讨论,领军人也正是后来的复旦大学校长陈望道先生。望老呼吁革新当时机械模仿西洋文法的风气,主张针对汉语的特点建立中国的语法体系。作为复旦的语言学人,张耕一直铭记着这段历史,并希望通过自己的研究去解决汉语的语法问题,提出中国的理论方案。
张耕和中文系陈振宇老师在第十一届现代汉语语法国际研讨会
在具体的研究选题上,张耕秉承师门已故的戴耀晶老师倡导的语义范畴研究传统。因为相较于西方诸语言,汉语语法更注重意义而非形式,从语义入手更能发现汉语“日用而不觉”的智慧。张耕还记得博士入学第一周,他第一次找导师谈话时,提出将汉语的主观量范畴作为博士论文选题,得到了导师们的一致认可。张耕个人的学术旨趣与师门的学术主张和复旦的研究传统深度契合,研究工作迅速展开,阶段性成果已在《世界汉语教学》上发表。
张耕的学术观念远承复旦先贤马相伯、陈望道先生在语法救国、文法革新时期秉持的中国立场,近承师门戴耀晶、张伯江、陈振宇等老师语义范畴的研究传统。他希望未来继续发掘汉语语法的规律,为建设中国的理论话语体系而努力。
乐群之“热”:传承文化薪火
张耕从不“独学无友”,他还是集体活动的“热心人”。他极为重视复旦的语言学沙龙和党支部的志愿服务两项活动。
复旦的语言学沙龙主要包括语法沙龙和方言音韵沙龙。其中,语法沙龙始于2002年,今年正好是二十周年,方言音韵沙龙则始于2006年。沙龙每周举行,风雨无阻。张耕目前是语法沙龙的主力军,也做过方言音韵沙龙的组织者。他用“敢想敢说、重在批判”两个关键词概括沙龙的学风:“这里没有老师和学生的身份限制,鼓励提出问题、大胆质疑。”
张耕在语法沙龙做报告
“目前我们正在建设‘第一个复旦’,对于语言学,就是要建设‘第一个复旦语言学’。”张耕认为,“第一个”就体现在独特性和引领性。复旦语言学沙龙“敢想敢说”的学风在国内高校并不多见,具有独特性;而“重在批判”的学风反映了“否定之否定”的精神,启发着每一个参与者去做更进步的研究,具有引领性。张耕希望,未来的老师和同学将“沙龙精神”传承下去,这是语言学专业能为建设“第一个复旦”做出的切实贡献。
除了学术圈内的代代传承,张耕还乐于参加志愿服务进行传统文化的普及,他亲眼见证了“问源学堂”的创立与发展成熟。“问源学堂”是中文系硕士生党支部对于志愿服务活动的一次探索,党员志愿者前往社区,面向小学低学段的小朋友开设小课堂,普及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。张耕曾多次参与其中,或主讲、或助教。他印象最深刻的两次课堂是讲授古文字和诗词格律,让小朋友们感受到了汉语汉字的魅力。“我们并不需要刻意地降低课程的难度,因为传统文化本身就是吸引人的,那些看似超出小学知识储备的内容其实为孩子们打开了另一扇大门。”张耕觉得,这就是语言学知识对于社会的服务。
张耕参加问源学堂的合影
“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老师,我希望走上工作岗位后能培养一批又一批年轻人走上语言学道路,因为我们的语言学事业需要后继有人。”在未来,张耕将继续在语言学研究之路上发光发热,并将这份从先贤手中传承下来的文化薪火传递给更多人。
撰稿:陈奕宁